如何科学解读生命意义？

 “我们不能从一个人的客观情况来判断他的生命是否有意义，意义是主观的、体现人内在品质的东西，它既可以是一种想法，也可以是一种情绪。所以我们在问一个人他的生命意义时，其实是在问他的内心感受。”——Klinger (1977)

目前，心理学对于生命意义的研究仍面临巨大挑战，对“生命意义”的定义非常模糊，甚至存在很多矛盾之处。

心理学家King和Hicks（2021）就“生命意义”的测量、定义及影响因素等方面进行了综述研究。他们认为，要想了解生命意义，我们必须将生命意义看作是一种具体的、有边界的东西，而将生命意义的模糊与神秘交给哲学家和神学家们。

一、 如何测量生命意义

很长时间以来，研究者对于生命意义的测量都是基于对“意义”和“目的”的直觉感受。因此，早期的生命意义量表存在过多强调积极情绪的问题，认为人们每天的生活就是为了获取快乐和幸福。2006年，对生命意义的测量或说是生命意义科学中一个标志性事件，即生命意义量表的出现(Steger et al., 2006)，在很大程度上推进了生命意义的研究。该量表分为了存在意义和意义寻求两个分维度，虽然还是没有对意义和目的进行明确的定义，但是不再过多强调快乐和享受的重要性，因此该量表在生命意义研究中也得到了较为广泛的应用。随着测量工具的完善，很多实证研究开始就生命意义对人类生活的影响进行探究，并发现生命意义与很多积极的生活事件有关，例如降低心血管患病率、降低死亡率、减少阿尔兹海默症的发生等。

二、 对生命意义的定义

作者认为生命意义主要包含以下三种要素：

1. 理解性与连贯性

当人们意识到人类、思想、物质之间的联系时，生命意义的连贯性就会增加；当一个人可以了解过去、现在、未来的意义时，就会在认知层面理解生命意义。

生命意义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 “正确的方向感知”，当环境是可预测的并且有很多系统性的关联时，生命意义感会得到增强。当生命意义感较低时，人们也会主动地去寻找某种模式或联系。

2. 目的性

在普通人的理解中，生命的目的通常被等同于生命意义。“目的”指的是个体的行为受到某种价值目标的引导，与个人核心的自我认同一致。目的可以激发有效的自我管理，突出当下的目标，促进我们的决策过程。人生目的是抽象的、长期的、有内在价值的目标，可以影响个体的日常行为、想法和感受，可以增强生活的参与感、价值感，与健康和幸福密切相关。

3.存在意义

生命存在的重要性或意义主要体现在一个人相信自己的存在是有重要价值的，已经或将会对世界产生重要影响。相比于理解性和目的性，一个人的存在意义几乎无法通过自我报告来评估。人们无法预知自己的生命是否会产生持久的影响，就算有人相信自己的存在意义非凡，也极有可能会被认为是自恋。但不管怎样，只要人们相信自己的存在具有重要意义，这对个体来说都有积极的保护作用。当人们怀疑自己存在的重要性时会严重损害生命意义感，甚至出现很多攻击、冒险行为，以展现自己对他人和世界的重要性。

三、 如何使生命更有意义？

能够决定和影响生命意义的因素很多，本文作者总结目前已有研究，提出了以下六种因素来探讨其对生命意义感的影响。

1.积极情绪

积极情绪与生命意义有很强的正相关。实证研究中，对积极情绪的操作本身就可以增强生命意义感，例如听一首愉快的音乐，回忆一段愉快的经历。生命意义和年龄呈“J”形曲线的正相关，生命意义与积极情绪之间的相关性也随年龄增加。相比于年轻人，老年人低唤醒的积极情绪与生命意义之间的相关更显著。这与社会情绪选择理论相一致，随年龄增长和对时间有限性的感知，个体更可能在积极情绪中发现生命意义。

2.社会联系

作为社会性动物，人类天生就有建立安全的社会联结的需要。生命意义在我们与其他人的相互依赖中产生。例如，成为父母、照顾患病的亲人，都会让生活的目的更加清晰；亲密关系可以帮助我们在困苦中找到生命的意义；当生活遇到挑战时，我们与自己亲密的人诉说，帮助自己更积极地看待周围的环境，更好地理解自己。

3.宗教和世界观

世界观作为一种重要的信念结构，它体现了人们对于世界是如何运作的感知，因此世界观可以帮助人们理解生命的基本问题。对于许多人来说，宗教信念作为重要的世界观，是生命意义的来源。宗教信仰不仅可以让他们体悟生命意义，而且它指导人们的生活，让痛苦、灾难和死亡的必然都富有意义。

4.自我

感受与自我的关联可以帮助我们理解生命的意义。了解自我是生命的重要目的之一，它可以让我们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做什么。

5.心理时间旅行

大量研究表明，个体将自己置于过去、未来或另一个世界中的能力可以增加当下的自己与远方的自己的联系，从而获得自我的连续性，增强生命意义感。关于过去，怀旧具有创造意义的功能。怀旧指的是对自己过去的情感渴望，回忆与自我的核心部分有关，因此可以帮助我们保持和增强对生命中有意义的经历的一般感受。想象未来的自我也与生命意义有关，毕竟目标本身就是未来导向的。对未来的展望涉及到人生很多重要的事件。

6.死亡意识

死亡被认为是生命没有意义的终极证明，对死亡的思考很容易让人觉得生命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承认人终有一死也可能让人们过上更真实更有意义的生活。根据社会情绪选择理论，意识到时间的有限性会让人们追求更有意义的目标。此外，恐惧管理理论认为，人们为了逃避对死亡的恐惧，反而会更多地关注自己的文化世界观，将自己的存在置于时间之上。实证研究表明，当人们意识到死亡的必然时会更加坚持自己的世界观，缓解对终将死去的恐惧。

四、结论

生命意义作为一种主观体验，它使人们的生活更有目标和价值。而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要想感受到生命意义并非难事，例如一个好的心情、一段良好的社会关系或者一个宗教信仰。无论心理学家和哲学家多么想要说服人们生命可能是缺少意义甚至没有意义的，但是人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自顾自地过着自认为有意义的生活。 

资料来源：King, L., & Hicks, J. (2021). The science of meaning in life.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72, 561–584. doi:10.1146/annurev-psych-072420-122921